鹿柏森。

没有艺术家会不爱她的缪斯

【林彦俊x我】沉眠。

*本篇为女主视角

*上帝视角:未醒


00.

“林彦俊。”

“不是,是小橘哥哥!”









01.

幼时的我喜欢在夏日的午后让秋沁推我到橘子树下,仰头看阳光透过枝叶细细碎碎地撒在身上,是我喜欢的暖和的温度。太热或太冷,亦或是阳光直接的照射都会使我异常难受。










只是这快乐的时光并不很长,没过一会儿起来的风带来的凉意直透进骨子里,在最炎热的夏日裹一件袄子看起来实在太怪异,我便又会吩咐秋沁推我回房。










那一天有点儿不一样,秋沁被我支去厨房做糕点,一定得是我最爱的桂花糕的。桂花是前些时候就采好,压进罐头里撒上蜂蜜,一层又一层,仔细密封,等我说要吃了才能拿出来。全府只有我稀罕这玩意儿,也只有我能稀罕。最多不过那糖桂花拿来做我最爱的藕的调味时被摆上餐桌,偶尔别人能悄悄伸几筷子。










我独自坐在树下,微微眯眼,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只是不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令我有些烦躁,还没来得及出声,一个与我年岁相差无几的男孩儿就走了出来。










我当然是不识得他的,只是前些日子听母亲说过有个远房亲戚会来拜访。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硬要攀关系的破落户罢了,我也不甚在意。










只是现下我又忍不住投去目光,这人实在生的好看。他的轮廓比我所见过的人都深的多,但又不像我之前见过的洋医生那样几乎深凹下去,眼睛很深邃,黑黑亮亮的。明明是一副挺冷酷的样子,脸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又添了几分可爱。在他为了表示友好轻轻抿嘴笑时露出的酒窝更是令人着迷不已。至少我是这样的。










“你过来。”我喊他。他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慢慢地挪着步子,像秋沁刚开始伺候我时一样,令我很是不爽。他不该是这样的。










我让他把头低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但还是凑近了。我皱眉。“你为什么不笑?”我有些不高兴。两个酒窝在他收回笑容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我很不舒服。“…阿?”他懵了一下。“你得笑。”我说。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人,但还是依言笑了一下,两个酒窝便露了出来。我如愿地伸出手戳弄他的酒窝,忍不住也跟着他笑起来。只是还没等我收回笑容,他就往后退了两步。动作幅度有些太大,以至于兜里藏着的几个橘子就咕溜溜滚了出来。











“咳…那个。”他眼神四处乱飘,不敢看我。我看着地上的橘子,清脆地喊了声:“小橘哥哥!”










02.

他确是那家远房亲戚的儿子,他父亲的家族败落后便下海经商,做了曾经最不屑的行当。他父亲倒是个有野心的,一路做到京城来想站稳脚跟。只是哪有那么容易,天子脚下,最能牟利的当属官吏,光商人想行个方便收到的贿赂便足够普通人家用上几年,更不用说庇护大商所得到的好处。因此,与其说利益与商物,不如说是权力的博弈。










作为一个没落的家族,他家在京城的根基早已败了个干净,无奈只能找上我父亲。只是我父亲一向清高得很,肯定是看不上这些个一身铜臭味的商人的。但是,有个变故。










母亲是个大家小姐,是和父亲差不多的意见,但我那日跟她说我很喜欢那位哥哥,想留他在家里玩。我喜欢的东西说不上多,样样都得是顶好,更多停留在吃食住行方面,提出喜欢一个人还是头一遭。所以母亲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同意为他们铺路。至于具体的交易我不清楚,反正自那日以后,那位哥哥就和我一块儿了。除了男女有别不能同寝外,干什么都在一起。只是我身体不好,一日下来也没什么时候是清醒的,大多数时间还是他自己找乐子。










他说他叫林彦俊,可我才不管他叫什么,太复杂我也记不住。就和先生每次教课时被我气得跳脚一样。不同的是林彦俊可比我乖觉多了。










先生是个老迂腐,不爱弄花里胡哨的东西,对我这种事事要求精贵的行为很看不上眼。再加上我不爱读书,他就更反感了。虽然给钱的是我家,他教林彦俊更为用心一些。偶尔我睡着不去上课他也会准点来教授林彦俊,那可比教我积极多了。不过其实也没差。










林彦俊确实是个好学生,闲暇时我不闹他他就一定捧着书看。我以为作为商贾之子他该更对商业感兴趣的,所以即便我厌恶极了那些人异样的眼光,我也常让他陪我出去玩耍。次数多了我就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干脆和他一起扎在书房里。我爱端着糕点瓜子坐在一旁让林彦俊给我念书,往往吃得爹的书桌上都是碎屑,爹说了我几次后就专门给我打了一间书房,还有专门放零嘴的抽屉柜子。










说到这个柜子,我娘原是不同意的,说我无心读书一年到头醒着的时间也不多,何必大费周章。我说我不读小橘哥哥会读,爹房里的那些大多是公务,不适合他。娘拗不过我,最终还是点了头。










林彦俊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他甚至都没有关注新添了间房。










新书房虽没有爹的大,但占地也不小,府中并没有扩建的计划,难免会占多了些地。我家并不只我一个,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皆是庶出。二妹与我年纪相仿,向来刻薄刁钻,我从不许她往我跟前凑,被父亲教训了几次后乖觉了许多,这次建书房的事又着实惹恼了她。










后院有一块池塘,里面养的是我最爱吃的藕。到了冬天这就光秃秃的,没甚好看的,我又畏寒,不爱往那凑,只有等回春了偶尔去看看藕什么时候长出来。










今年冬天结束得格外早,我寻思着会不会藕也长得早,让秋沁推我去看看。










果然还是让我失望了。秋沁半途被老太太叫走了,走之前我让她把林彦俊唤来。等林彦俊的时候我就自个儿碾着池塘旁的杂草,想着让人来清理一下。










“呦,这不是大小姐吗?”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我那二妹。我懒得理她,继续专心等林彦俊。“姐姐的新书房可真是气派。”我不理她她越来劲,一张嘴噼里啪啦停不下来。我听的心烦,凶她:“闭嘴。”










她脸色不太好看,旁边的丫鬟低头扯了扯她衣角。她重新整理好表情,慢慢向我这边走来:“既然姐姐这么好兴致,那妹妹就不打扰了。”










我感到一股推力,整个人顺着轮椅往下坠。然后听见丫鬟的短促惊叫,之后便被捂住嘴,只剩几人奔跑时凌乱的步伐声。










林彦俊站在岸上,看着我渐渐沉入水底。他冷漠复杂的表情,我此生难忘。










03.

我再醒来时,已经过了最佳的吃藕的时候。藕还是给我留着,但是不新鲜了,我也没心情吃了。










林彦俊坐在我床边的躺椅上,安静地看书。他看书的时候和平常很不一样,他陪我时从不会露出不耐的神色,但也少有温柔的神情。他看书时专注又温柔,抽空和我小声说话时似情人间的呢喃,不经意露出的酒窝让我醉了一生。










我摸上他的手,是冰冷的。夏季已经过了大半,天气转凉,他早早换上了厚袖。我记得分明,冰冷的池塘里,他的胸膛是唯一的热源。我被跃进池塘的噗通声乱了心跳;一如他从前烧的糊涂时我抱着他,他完全乱了节奏的心跳。那时他的身体也是滚烫,却远不及那日来的几乎将我烫伤。










他不说话,也不推开我的手,只是侧身更挨近我,把我的手塞回被子里。










“小橘哥哥。”“嗯,我在。”他难得回应我。










因着我昏迷,先生许久没有来授课。我和母亲提了一嘴,她让我不要多管,养好身子,她会给林彦俊专门请一个先生。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林彦俊,能做到此已是意外之喜,便不再多言。










我那日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我看向林彦俊,他反常地盯着门外失神。那头吵闹的妇人声音突然拔高:“这种卖儿子的勾当,我们不会再干!”










“怎么了?”我问林彦俊。我看出来他很想出去看看。“没怎么。”他摇头,“前两日结果出来了。”我知道他说的是科举的事,一眨眼都过了好久了。“你应该第一个告诉我。”我说。










他笑起来:“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吗。”又补充道:“我看完榜,直接就回来找你了。那时你还在睡觉,我在梦中告诉你了。”










我是喜欢在梦中传达对他的心意的,所以听他这么说,我心中是很欢喜的,特别是他告诉我他考中了状元时。他的待遇这几天确实是好了很多,商人入朝有很大的局限,所以他是挂在我家名下参加的科举。










我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听着外面不消停的声音,却格外安心。我坏心眼地枕着他的手臂,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翻页。他挣脱我的手挠了挠我的脸颊,我微昂头,他就像哄母亲那只金贵的猫一样挠着我下巴。我有些恼,更闹腾地厉害。他安然不动继续看书,我也凑过去看,没看几页被密密麻麻的字弄得昏昏欲睡。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了,我还感觉到林彦俊轻轻放下我,然后走了出去。










但我睡得太沉了。










04.

林彦俊中了状元后就不爱在我的书房里待了,相比起来他更喜欢在原来的爹的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爹虽然心里对他有些芥蒂,碍于我的面子表现的并不明显,态度却是在林彦俊崭露头角后好了许多。




原本闷声心里其实不愿意林彦俊进书房的爹如今时不时还会在饭桌上问林彦俊一些近来的事务,我和娘是妇道人家,本是不允许听的。爹说的隐晦,林彦俊知道这是在考察他,每次回答的都很认真。





因着上次的池塘事故我的病愈发严重了,少有清醒的时候,林彦俊去书房时我便不爱跟着他,自个儿在躺椅上让秋沁给我念话本打发时间。但往往是没过多久我就又睡过去了。娘说我天生就是娇小姐的命,不爱读书不善女红。






我知道爹娘最近很忙,但究竟忙些什么,我也不清楚。他们不可能让我掺和的。林彦俊也忙,忙得我看不见几次人,这让清醒时就总窝在他怀里的我很不习惯。







秋沁也是围着老太太转,她本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后来才调到我身边的。最近老太太身体不好,大夫说怕是撑不过这个月了,秋沁是个重情的,经常守夜时在我门外小声抽泣。










我只觉得我好像又昏睡了很久,因为醒来时府里的人好像都不太一样了。虽然我没那个精力去认人,熟悉的面孔总有几张,只是现在也不见了。










我找不到秋沁,找不到爹娘,甚至找不到林彦俊。










一直坐到黄昏,他推门进来,看到我倚在床上看他。他走过来环抱着我,温声问我什么时候醒的。我说我爹娘呢?他沉默了一会,并不回答我,只问我饿不饿。










“我问你我爹娘呢?!”我提高音量。我从前是舍不得这么同他说话的,这次我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的恐慌。










一觉醒来,照顾我的秋沁没有了,喜欢训我的老太太没有了,疼爱我的爹娘没有了,偌大唯我做主的府没有了。










“以后,只有我,来好好照顾你。”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他第二次吻我,第一次是在池塘中渡气给我。只是我总觉得,这一次他的唇齿比在初春的池塘里还要冰冷。










可是事实证明,他也守不住我。他因得罪丞相入了狱,削了官职。










你看,最终,还是只剩了我一人。










05.

府里没了收入,愿意留下的仆人便不多了,大多是毛手毛脚没什么去处的人,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被丫鬟扯痛了头皮的我惊呼一声,习惯性地开始发脾气,她倒是犟,把梳子一摔转身就走了。好在是那把不知道哪来的木梳,并非林彦俊用头月的俸禄给我买的玉梳。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秋沁有事出门冬灵给我梳头,她比这个丫鬟梳得可好的多,但那天她心不在焉,一直在我耳边说着林彦俊科考时的事。






我讨厌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他的事迹,因为我想他自己把一切都告诉我,毫不隐瞒。别人眼里的他是不一样的,都不是小橘哥哥。






所以那天我突然发了脾气,让她滚出去。冬灵真被吓到了,不小心扯下来一小撮头发,惊得她立马松手倒退几步。






林彦俊刚好回来,踏进门看见她手上的头发,带了些愠色。“你就是这么伺候大小姐的?”







他看起来倒是很有气势,俨然是个家主的样儿了。我爱死他这幅为了我而变化的神情。我笑眯眯地看着冬灵磕了几个头出门去,林彦俊看着我的笑容,无奈地摇头。“抱。”我朝他伸手。






可是现在呢,最后一个丫鬟也被我气走了。







不过上天总是眷顾他的,丞相因私藏龙袍被诛九族,从前他做的糊涂账也被翻出来。因着他下马,被他压制的官员得以翻身,扬眉吐气。林彦俊还升了官。










府里只有我一人,我吃力地一大早就推着轮椅到门口等他。他骑着高马从那头过来,我看见他怀里尽是姑娘家扔的的香囊。










可一看见我,他便翻身下马,香囊落了一地也不在意。我伸出手让他抱,他笑着把我抱起来,抵着我额头问我冷不冷。我说好冷,你赶紧抱我进去。他点头说好。










他一时风头无两,扶摇直上,成了当今最年轻的丞相。是那最美貌的安宁公主的心上人,亦是圣上亲自赐婚的未来驸马。










成亲那天阵仗可太大了,万里红妆为聘,林彦俊也要属于别人了。










可是林彦俊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只有小橘哥哥一人而已。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看见一抹红色逼近时,如是想。










但我睡得很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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